萧遥

一只刀子精,脑洞贼大,原创人物巨多
本号主md聂瑶,副md各种亲友情向

半退圈状态

【仙督】章二十一 · 还故乡(十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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岐山各条线的短暂交汇,看起来或许还快乐的。

玄正十七年,射日之征的第二年。

“岐山会好的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正文开始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不夜天分作内城外郭,一道城墙分内外,贵贱天壤之别。

平民百姓大多住外城。稍有职司的,白日进内城办差,日落回外城家宅。真正的名门贵胄才能把家安在内城,起居住行都不出城。而岐山温氏主人则住在内城中的大明宫里,等闲不露面——所谓“百姓进郭门,能者入城门,贵人不出城,尊主不出门”,说的就是不夜天中粗约而来的贵贱几分。

在不夜天寸土寸金的内城中,九香斋是少见能做大的商家之一。这店铺坐落在东侧顺义门边,既远离军政中心,又在交通要处,日夜人流如织,促其生意红火。不像平常的点心铺专供某地特色,质量精而数量寡,九香斋中汇集了九州各地名点,还样样都做得正宗。偌大不夜天城,三秦本地人只是一部分,大部分人都是自五湖四海远道而来,拜入岐山搏前程,前程易改,口味难改,但在九香斋中,总能找到一种家乡味。因此,九香斋的生意总是不愁的,甚至豪奢地建有三层高,依规格分楼层接客。

一双衣着华贵的少年男女拐过街角,指正点着九香斋的招牌走来。门童远远地打量其衣着样式,度量其消费能力。客人还没进门呢,门童便悄悄在背后比了个“三”,伙计立即打起精神,露出一脸假笑,迎了上去。

 

温映和虞昀虽都年少,但温映聪明,虞昀沉稳,知道在内城闲逛时要换衣裳。温映换下她那身一亮相就震慑八方的十二金炎阳烈焰袍,穿了一条她家常最爱的若竹色裙子,但衣料依旧华贵,动起来裙裾荡漾,衣纹潺潺流光。还没进门,就有知机的伙计殷勤迎上,满口“小姐”,把她往楼上引。

冷不丁的,就把虞昀挤到了后面去。

虞昀家里大人贵极人臣,但毕竟起势晚,习惯改不过来,依然崇尚简朴,不喜奢靡。他又是个男孩子,在衣饰上不用心,大略随父母安排,私服只求朴素干净,一眼看不出什么身份。指引的伙计险些把他当跟班仆役,近了看清衣料,才知道这隐隐然也是位贵客,忙在“小姐”后赶紧加了声“公子”,请两人并肩上楼。

两个孩子都没注意到这些小处。温映本就有点儿人来疯,且好久没来九香斋,店内设施有些更改,她瞧什么都新鲜,又有伙计给她一样一样介绍糕点,一时就被缠住了。虞昀才不管陪他的伙计说什么,单刀直入,要拿三样点心各一包,这就达到目的了,再不多看,没想到一转头就见温映已经跟着伙计在点心铺里越走越深,俨然被乱花迷眼。

虞昀扬声道:“郁离——”

他还没催促,就听温映头也不回地道:“不着急,我逛逛,好多没见过呢!”

虞昀:“……就两刻钟!”

 

作为大客户的拎包朋友,虞昀虽然购物有限,但也被安排到店内的雅座等待,奉上一份小点心配茶吃。那盘小点心倒也别出心裁,正是虞昀所购的千层油糕、龙眼酥和峨眉糕的边角料,形状不甚规整,但尝起来味道没差。

虞昀偏头看温映所在,瞧她“逛逛”没个完,很乐在其中的模样,倒也没恼。他脾气本就温和,自小在温映面前以兄长自居,今天答应陪她出来,就算好了要白耗一下午。他原以为要在路上陪她“逛逛”,东跑西颠没个人形,没想到变成她逛逛他坐着等,还能有壶茶配点心吃——也算意外之喜?

他自己安慰自己,很快又开心起来。转念又想:姑娘家是不是都这么爱“逛逛”呢?郁离这样的,还可以当做是难得出门的后遗症,别的就……

虞昀从自己单薄的社交中寻摸了一圈,只想到了阿娘也很爱“逛逛”,一出门总会在闲逛上耗半日,只是方向和郁离不同。阿娘出门逛逛,总是去外城的东西市——那里东西总是要便宜很多——买的也都是家用之物,每一样都能在家里用得上。至于糕点,也是爱买的,只是比起九香斋的精致礼包,阿娘可能对这些不怎么好看但一定很便宜的边角料更感兴趣。

并不是苦出身但乐于算账的小虞公子在高档的点心气味中叹了口气,看楼中珍馐满铺,但客人寥寥,竟只有温映的声气听得最分明,就知道哪怕在不夜天内城也没有这么多的肥羊供宰,这精品生意到底是怎么做得长久的……

闲着也无聊,虞昀点点盛着边角料的点心盘子,问伙计:“这种碎的你们买吗?”

他在外是个不吵人也不爱别人吵的性子,伙计和他天花乱坠地推销他就摆冷脸,聊也聊不起来。现在他自己打开了话头,伙计的嘴皮子才敢活泛起来,用一句“碎点心哪能配得上贵客的身份”开头,讲起自家贵气的包装、精致的花模,储藏保鲜的机巧、内城人尽皆知的品牌……说得虞昀又摆出一副看傻子的冷脸,才讪讪住嘴。

虞昀又问:“做点心废料不少,又不能个个精巧——做碎的你们真不卖吗?就算卖不上价,至少不浪费。”

伙计沉默。

虞昀还想再提点两句,却见一直矮自己半截的小伙计突然起身,显出高挑的个子,一边拉开身后的布帘,一边道:“您说的那是九芳铺的生意——要是好奇,我带您下去见识见识?”

虞昀所在雅座正临后门楼梯,只是被厚重的布帘遮挡,一直没发现。随着配有避音障的布帘拉开,楼底的喧嚣声乍然入耳,远比楼上的声音嘈杂吵闹得多。虞昀向下看去,只见楼底一片五颜六色——偌大台面上摆放着无数形状不规的点心,半开放的空间中挤满了人,推搡抢购,大开的门口似乎仍在不断进人。

当真是,别有洞天。

伙计瞧他呆愣,不免产生几分智力上的优越感,又稍加解释:“贵客从前门进,进的是九香斋。百姓从后门进,进的是九芳铺——九香斋供贵客,做的是精品赠礼的生意;九芳铺供百姓,做的是饱腹足欲的生意。搁五六年前,我们本就是一家的,现在贵客都嫌楼底嘈杂,我们就重修了楼,将两面分开,互不相扰,还贵客清净。”

两面分开,实为一家。

好嘛。虞昀想:好贼不走空,奸商两头赚。

 

虞昀下楼去长长见识。

从九香斋走进九芳铺,简直像从天上落入凡尘。人声嘈杂,人群挨挤,连伙计的做派都与前门不同:少了殷勤,多了严厉,专注看门,以防客人夹私。一时间,虞昀竟在内城找到了外城东西市的气氛。

虞昀的衣衫色彩朴素,混在人群里倒不惹眼,他顺着人流走到最热闹的地方,正是他在楼上看到的硕大台面。台面上摆满了各色糕点,客人手中托着一只小盒,在台面上随意夹取,最后再到伙计处称重交易。

这样的散货卖得最红火,价格也十分优惠,但虞昀冷眼看着,倒没有伸手的意思。他在九香斋里觉得装在盘里的残次品不错,在九芳铺中看更残次的点心就不觉得了——这些散货点心被人夹来取去,难免捣碎了不少,成一片渣渣,完整的也完全没形,乍一看去,连品类都分不出来。

——也太……有碍观瞻。

 

“这边白的都是峨眉糕,小心点儿铲……这两块就够,还要给龙眼酥留地方……”

“蘅姐,你不是一直嫌峨眉糕太甜吗?也不是小苇爱吃的……今天这是怎么的?”

“……这里的峨眉糕做得挺好,不是甜口也可以试试……小乔,我也请你一块,确实好吃。”

嘈杂人声中,含混方言可不少,恰好有两个吐字清晰的女声提及虞昀熟悉的字眼,虞昀下意识看去一眼,原来是两个妙龄女子正在选点心——从她们的话里,虞昀才艰难地从那些渣渣中认出了父亲爱吃的峨眉糕。

其中年纪大些的女子正在认真铲峨眉糕,仔细到有些颤巍巍的,似乎想从散货中弄出两块完整的点心。而她年少的同伴手上没动,嘴上却很勤快:“我瞧蘅姐是要拿这盒点心迎归人——这么说,那消息当是真的了?姐夫真回来了?”

那被调侃的女子头也不抬,小声嘀咕得虞昀听不清,但从口型能辨出大概,“……管他回不回,我不都要吃东西的吗?”

她的同伴立即促狭地笑开了,“平常可没见蘅姐吃得这么靡费——总说房子刚贷下来,手头紧,不喝西北风就不错了——”

“促狭鬼!”女子终于铲好了糕,有些哭笑不得,又有几分脸红,慌忙抽身要到别处去,“就算我是给子经备的——我们都是上了籍的,人家和我一起贷房子,我给他备几块糕怎么了?偏你促狭,不就是想从我这里饶一块糕吃吗?再说我可不给了!”

年少些的姑娘连忙跟着走,“我不说了!我不说了!蘅姐您饶我一块!”

随着两位姑娘移步,虞昀才看清她们的衣服——都是朴素的层套裙衫,外灰里白,看着十分眼熟,应该是内城哪个部的统一制服。

就在她们挪动之际,一辆笨重的大车闯门一样刹停在九芳铺门口——也就是停在了九香斋的后院——占掉了一大块空间,本就挨挨挤挤的人群只得随之移动,其中难免有人站不稳,惹得些细碎的埋怨。

险些被挤坏了糕点盒子的蘅姐难得发了句牢骚:“哪儿来的车这么莽撞?第四横街再怎么说也是官道……”

“蘅姐。”年少些的小乔姑娘忽地换了一副谨慎模样,面不改色默默将人拉到身后,低声说,“那车瞧着是官署的车,拐过第四横街北去,这个方向……”

朱雀大街是贯通内外城的中轴线,与九芳铺坐落的第四横街交错,沿街都是各部官署,而大明宫则是岐山温宗主的禁宫,位处西南方,若从内城官署向大明宫走,一般都要穿过九芳铺门口。

——这车看着很气派,难道真是进大明宫的?

蘅姐讶然,但她并没有小乔那样谨慎避讳的神色,面上更以好奇居多,直直向门口的车马望了去。

 

虞昀本就要跟着伙计往门前去看称量,恰好遇到这样的骚动,顺势去瞧那骚动源头的车马,就见车前马上的人都穿着官署差役的袍子,也心生好奇,脚下没停。而百姓自然对那贵重车马避之不及,一进一退,难免将他显了出来。

马上车前两名差役从容下车,将车草草停稳,一人绕到车厢窗外,撩开了帘子。

车厢里没点灯,俨然是个遮挡严实的暗室,帘子撩开也照亮得有限。车中人靠近窗,并不探头,只伸手将沉甸甸的银钱塞入车下差役手中。

暗光照着那人半边侧脸,看发式是个男子。隐约见他衣色殷红,依稀是炎阳烈焰袍的样子,光影间的侧脸弧度柔美,伸出的那只手也很漂亮,又坐在那么大的车子里,俨然是个轻袍缓带的贵公子。

两名修士向前门的九香斋去,车中人才向外稍稍探头,刚一露脸,唇角便生笑花,“这不是太初宫的小虞公子吗?好久没见了。”

不远处的虞昀猛地偏头,初初迷茫,复又迟疑,而后——还是没认出来。

那位公子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诧异,只是笑着问:“这是太初宫下午又没课了吧?小虞公子自己悄悄跑出来松散?可带上九姑娘没有?”

哪怕他半身还藏在暗厢里,虞昀也能瞧出他穿的是八道金纹的炎阳烈焰袍,心下稍作凛然,又也有些不以为意——他年岁小识人不多,但攀附他家的人可不少,应该又是哪个自衬“相熟”的人来客气一下,要认真问名字反而要糟,父亲知道了又要说他不懂事。

他嘴巴严实,脚上不动,只是应了一句毫无价值的废话,“下午是没课。”

车上公子好像只是随口寒暄,被敷衍了也不以为意,也笑道:“虞祭酒这几日应该也回不夜天来了吧?小虞公子记得早些回家,以叙天伦——可真羡慕令尊,我回来了也要跑差,一日下来连口水都没喝,更别提回去歇着了。”

他这话听着像客套,但多次迟停轻咳,艰涩吞咽,似乎真的一天没喝水。虞昀毫无眼力见,但跟着他的伙计却很会来事,瞧两位贵客相熟,立即为车上的公子倒上一大碗温茶奉上。

大概九芳铺就不是个贵客好落脚的地方,那公子就坐在车上接过茶碗,倒也不急着喝,只是向伙计道:“有劳这位小哥,再替我打一包肉酥饼吧,我自己留着作晚点,不计较包装,快些拿来就是。”

伙计听话听音,立即飞奔着离开,转眼就抱着一只小巧的油纸包回来,这一转身的功夫,那车上公子已经喝完了水,并将肉酥饼的钱放在茶碗中一并交回。

伙计温吞道:“稍等,我给您找零头。”

“多的就赏你了。”车上公子说道,又飞快地看向虞昀,“还请小虞公子代我向你父亲问好,就此别过。”

说着,他放下车帘,很快又听一阵踏楼梯声,驾车的修士也从九香斋三楼下来,各自抱着几个油纸包裹,径自穿过人群,回到车马上,驾车便走。

这一连串兔起鹤落,几乎没给虞昀反应的时间,他也来不及问一问这位让他代好的公子到底是哪位,那辆马车就带着尘烟滚滚而去。

虞昀只能无奈地瞧着伙计手中的茶碗——放在百芳铺里的饮具,当然不会是什么文雅的小杯小盏,这茶碗都近乎于海碗了,递过去是满满一大碗,递回来却是干干净净的,一滴水都没留下。

——那人好像是真的很渴。

 

身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,“这位小公子。”

虞昀刚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人叫住寒暄,没想到刚走一个又来一个,脸上自然而然地挂上了些反感,但回头看清了人,便又露出讶异——原来是他刚才注意到的两个大姐姐之一,被称作“横姐”的那位。

许是看出他出身不错,年轻女子也朝他行了很标准的一礼,一看就是官署中人,“拜见小公子,敢问可是太初宫弟子?”

她生得细眉淡眼,是很秀气文雅的长相,说起话来也轻轻柔柔,对上虞昀时,便将之前面对小乔调侃时的埋怨语气敛了去,这一句问得如春风沐雨,平白让虞昀感觉自己好像很粗苯似的。

虞昀双手有些慌着不知往哪里放,只能矜持地点点头。

女子又问:“那再敢问小公子,贵宫东去前线的阵修官,如今可回来了吗?”

一被问到这样的消息,虞昀立即闭紧了嘴,眼神里透出了些许审视的凛光。

“你别怕,怪我唐突了。”女人笑了笑,摸摸手中的糕点盒子,似乎想给小弟弟一块糕。

虞昀连忙拒绝,“姊姊客气了。”

女人或许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未必看得起散货,倒没有坚持,听他喊“姊姊”,显然消减了许多防备,便笑得更加温和,“我在崇文馆办差,家里人也是太初宫出身,年后去东边前线从军,至今一个月没回信了。最近听说东边……起变故,有很多人回来,我就起了想头。不知小公子晓不晓得,军中灵阵处的阵修,这次也回来吗?”

她不再追问归来时间,只问是否回来,虞昀觉得这问题并不敏感,才点点头,“应该都回来了。”

女人喜色上面,低头浅笑,秀气的眉目全然舒展,浓浓的欢喜将她面容妆点得十分美丽,近乎粲然生辉。

虞昀自然被她的笑容感染,也微微笑起来,但马上又想其明夷所中那些死气沉沉的师兄师姐,心情又沉重下去。

他难得多嘴,“姊姊家人是叫——?”

“苏略!”察觉到他愿意再透露消息,惊喜之下,女人的声音瞬间大了一倍,又马上不好意思地放轻了,低声细语地解释,“苏醒之苏,经略之略,也叫苏子经。”

她白净的脸上隐约泛了红,大概还不能和一个陌生人高声大气地说起自己的丈夫,但那低声细语也是很坦然的,隐约有点骄傲,“太初宫九届生,东战区蒲阳部灵阵处二部三组,现今是配得六纹。”

虞昀一听“苏”字就觉头痛——“苏”氏乃大姓,多到满天下都是,什么名字配上“苏”姓都会泯然众人——本就隔了届,这人好像也没有出色到成为他父亲的亲传弟子,他勉力在记忆中搜寻,仍一无所获,只得抱歉地摇摇头。

女人面上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,但很快又挂上了温柔而体量的笑,“他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,岐山这么大,除了自家的,没几个人会记得。”

她笑得越好看,虞昀就越不自知所措,想做些什么描补,但他实在不认识,太初宫姓苏的实在太多……

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安慰道:“姊姊别多想,你家人肯定回来了,大家都回来了……”

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明夷所中的那些死寂的眼神,还有师兄们讨论起东线“是撤还是溃”的话。他不是温映那样的不知事的傻孩子,听了“大家都回来”便欢欢喜喜,他隐约猜到了那些回来的人曾经有过不好的经历,又即将经历未知的褒贬,而这一切的一切,或许都会压过他们“回家来”的单纯喜悦。

——但既然有家可回,终归……是好的,对吧?

既然那个“苏略”还有家人在等,在这不夜天城还有自己的宅屋能住,那么就算有一时失意,终归坏不到哪里去。

“会好的。”他抬起眼,正视着为丈夫沮丧的陌生姐姐,清亮的少年音里毫无阴翳,又郑重地重复说,“会好的——我们这儿是岐山的不夜天城,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,既然回来了,那就会好的。”

黑夜总是短暂的,太阳也总是会升起来的。

何况这是岐山的不夜天城。

虞昀的人生还不够长,但他生在岐山兴盛的开端,他的人生伴着这轮永升的红日。在短暂的人生经历中,他看到的一切总是在慢慢地好起来,他也毫不怀疑这一切会继续好下去。

——不夜天里天不夜。

——一定会好的。

女人似乎也被他打动,笑弯了眼点头,甚至“僭越”地伸出手,轻轻抚摸他的发顶,“那借小公子吉言,借岐山鸿运。”

虞昀毫无被冒犯的自觉,真像个同辈的小弟弟一样,朝姐姐行了一礼,讨趣似的,说了句吉祥话:“正是,借岐山鸿运,万物向阳生,岁岁安泰,年年有余。”

 

说是让温映在两刻钟内逛完,到头来缺是虞昀自己下楼看热闹看得久。他快步跑上楼,回到九香斋,见温映正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发呆,脚边堆叠这一大堆点心盒子,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。

“阿昀!”温映见他回来,突然长出一口气,大声抱怨道,“你终于回来了!”

虞昀还待道歉,温映已经一个健步起跳,猛扑到他肩膀上,重重地挂在上头嚷着:“我好想你啊!”

——这哪儿跟哪儿啊?拿了楼下姐姐的等归人戏本子吗?

就在他无语凝噎之际,刚夸张地嚷过的温映又凑在他耳边,用压低的气声说:“阿昀你跑下去留我一个差点丢死人——你有没有带钱?这里能不能挂我家的账啊?”

虞昀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,温九姑娘根本没有自己带钱的习惯。

——这么多盒点心,到底是谁请谁啊?!

 

—TBC—


这一节和下一节连在一起,可以并称为“日落前的三分钟”,连起来读会好一点,但为存稿计,就分节了。

不夜天地图我基本照着唐长安城改的,贴一下主地图(外城好大呀又没啥用不放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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