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遥

一只刀子精,脑洞贼大,原创人物巨多
本号主md聂瑶,副md各种亲友情向

半退圈状态

【仙督】章六 · 怜弱质

本章9K

讲第一个聂瑶双人小副本,讲聂大扶助弱小上赶着给人当爹,讲孟瑶深埋在岁月里的心结,讲直男聂明玦随手摆弄换装娃娃……讲南地少年进北方澡堂的窘境【爆笑】。

这章如果要想象出画面大概要打马赛克,然而请大家不要想歪,这一章不可以想歪!

情节设计有点超现实,可能会触发尴尬点,领会精神。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正文开始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一)

 

聂明玦半跪下来,把孟瑶放低,方便顾适看诊。

顾适把着孟瑶的腕脉,再试一下颈侧脉搏,“活着。”

众人微微松弛,但依旧屏息。

顾适再扒开孟瑶的眼皮,又一次搭上脉搏,运起灵力仔细探察,足顿了半盏茶的功夫,才舒了口气,“是经脉闭塞引得灵力反噬。放到床上,衣裳扒开,露背,我给他下几针。”

聂明铮松了一大口气,身体不再僵着,就直直往地上栽,直接摔在了徐见知怀里。徐见知见聂明玦已将孟瑶抱上了床,心道伤员最大,便只蹲下让聂明铮坐在地上,默默给他传送灵力。

顾适取针,按着孟瑶光裸的背部,摸着脊骨寻找穴位,细针从右背到肩下依次刺入,再将灵力从针柄注入,反复多次,终于听得孟瑶喉头微弱“呜”了一声。

顾适单手在孟瑶肩头一拍,一排银针随之颤动,他一手抚针,一手掰过孟瑶的脑袋,扒开牙关,却不见动静。顾适面色又沉下一分,手上下力再次拍下,这才见一抹血迹顺着孟瑶口液缓缓流到他手心。

顾适这才收回手,一边收针一边道:“还需再喝几贴药,好生睡上两三天才好。”之后叫了身侧的小医修来,说出药材分量,令其速速煎熬。

聂明玦默默将孟瑶半敞的外袍扒下,只留里衣,再把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,只留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在外面,看着格外的小。

手上做好了这一切,他才转过头去,看向了仍站不起来的聂明铮。

 “你们不是和宁钧一同出去?为何如此狼狈而归?”

聂明铮半靠在徐见知肩头,虚虚地喘了几口气,才勉强将话说完整了。

 

聂明铮说,本来他们是去勘探地形的,分为几个小队,聂宁钧亲自带着他俩,晃悠了两天一夜,正要收队时,遇见了几个身穿炎阳烈焰袍的温狗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什么,稍稍看了一会儿,发现正好是两方斥候遇斥候。

聂家出来的不到十人,也方便隐匿,反跟着他们走了一夜,一直跟到上谷一处山麓,见到温家斥候各队从四方汇合,足有十五人。

聂宁钧带他们一路跟着,不仅发现了数条小路,还发现温狗在地下埋法阵灵盘。一一记下了位置后,他们本要悄悄回去,但有人漏了声息被对方发现,只好厮杀起来。

双方状态都算不得好,但聂家的斥候都是精锐,以少战多还稍占优势,但温氏竟然直接开了刚埋下的法阵,将他们围困在阵中。

“那时候孟瑶和我背靠着背对敌,突然和我说,温狗走位轨迹繁复,但西北方那个人一直不动,像阵眼,让我去砍一刀试试,他掩护我,我就去了。”

“西北?”徐见知眼中眸光一闪,“那是乾位,你们遇到坤字阵了?”

“大概是吧……我砍了那温狗,那法阵的‘力’就松了,然后孟瑶就……他应该是先劈了一剑。”聂明铮将手自上而下一划,演示当时孟瑶的招式,“他将一个我身侧的温狗砍伤,我又上去补了一刀,然后……他就倒了,直通通地往地上栽,就成了这样。”

“破阵后那些温狗被钧哥他们屠了个干净,我这边,孟瑶气息很弱,脉也摸不到,我就直接御剑带他回来找随云哥……我还以为救不回来了。”

 

顾适递给聂明铮一颗灵药,看他吃下后面色稍缓,才道:“他这是经脉滞涩使得灵流逆行,灵力反噬,显了假死之态,虽不至于瞬间要命,但你带他回来若再慢一点,现下如何,也未可知。”

顾适话音一落,便有人闯进军帐里,急喝了一声,“那小子怎么样了?!”

聂明玦抬手便一掌拍去,将那人打退了一步。

“宗主?”聂宁钧一脸茫然,“您这是怎么了?那……孟瑶死了吗?。”

聂明玦怒道,“你们出任务走了两天一夜,遇到敌人不知底细还继续追踪?两天两夜的奔袭,你以为所有人修为都和你一样?我把斥候交给你,你就这样待他们?急功近利!不知轻重!”

“我……”聂宁钧脸上仍然是懵的,知道聂明玦的怒气不能硬顶,却还是下意识地辩了一句:“我也不知道孟瑶的修为体质竟然如……”

“我不说孟瑶!”聂明玦暴怒,指着还坐在地上的聂明铮,“你只看明铮!他在斥候中论修为如何?现在他又如何?!”

聂明铮单论修为已经是佼佼者,现在连他都气喘吁吁,面若金纸,站立艰难……

聂宁钧一念至此,面色倏地一变,转身冲出帐子,去看被他留在营地的那几位修士。

顾适挥手叫了几个小医修跟上,“你们都去!有要紧的就抬回来。”

徐见知仍揽着聂明铮,默默看着聂明玦阴沉的脸色,心想钧参将在立功的同时又出错,军功难算上,那参将之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回来。”

 

不多时,去煎药的小医修回来了,知道孟瑶一时半会儿醒不来,但药又急需服用,于是直接坐在床畔,将孟瑶搂了起来。

少年身软如绵,任由人随意摆弄,那小医修也是做惯了这事的,手指在他下颌两颊动作几下,将他口唇打开,一手拖着下巴帮助昏迷之人吞咽,另一只手用勺喂药入口。

聂明玦站在床边,默默看着,眸色幽深,情绪难辨。

小医修给孟瑶喂药,双手协调,动作飞快,不多时药碗已经见底,竟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。

聂明玦问:“这便好了?”

顾适说:“他现在若清醒,估计身上抽痛难忍,也难动弹。我直接下药让他睡着,早晚各一贴药,睡上三天,醒来就能恢复如常。”

“我从未听说过经脉闭塞会引得灵力反噬。”聂明玦问,“这是什么病症?还是伤?”

“非病也非伤,就是太弱。”顾适的手指又搭在孟瑶脉搏上,似叹非叹道:“先天不足,体弱湿寒,经脉滞涩。运灵太急,经脉经不住灵力冲撞,便是这样。”

他顿了顿,又道:“聂宗主身边的修士,大多出身世家,再不济也有师长庇佑,少有体质太差之人,自然没见过这样的。”他将孟瑶细瘦的手腕塞回到被子里,“其实那些没出身的散修,多有经脉不畅的毛病,若进益慢的,那还好了。但弱质如他,修道进益却快,以致身体跟不上修为——的确少见。”

聂明玦的目光扫过孟瑶的脸,少年下颌角尖尖,面色惨白,虽在昏迷中,但全身抽痛,以致眉心也蹙着,看上去又小又可怜。

聂明玦心想,不知道谁带他初探修道路,功法剑招都教得不错,‘不可急功近利’这样的要紧事,却不曾告诉过他。

 

“其实这些我都同他讲过,告诉他要细心温养,否则早晚出问题。”顾适轻声自语道,“看着也不像个粗心大意的人,估计是身在战场,很多顾不上吧。”

聂明玦将目光从孟瑶脸上挪开,转向顾适,“他这样,可有办法挽回?”

顾适说:“体质需要经年累月锻炼温养,一旦长成,再难补救。不过我们家确实有一药浴的方子,但不但药材珍稀贵重,而且需一修为高深者助其运灵拓脉——孟瑶怕是用不上。”

徐见知一看聂明玦的脸色,心道顾随云这人果真眼瞎,说这些没用的,快把药方给了才要紧。

果然,聂明玦说:“劳烦顾公子开药,见知——费用记在我私帐上。”

徐见知默默拱手,心道反正大公子您日常也没什么花销,私产用在扶助弱小上也挺好。

顾适却没看出关窍来,还劝道:“聂宗主,休怪我没提醒你,不说您与这孟瑶非亲非故,只说他这样的体质,就算是现在补救,到底难完全补足,终归还是弱……”

“随云兄!”徐见知眼见他越说聂明玦脸色越差,连忙道:“你快开药单吧!不是说药材珍稀贵重?若河间没有,我还要写信去别处寻,莫多耽误时间。”

顾适见多了为亲子求医的父母,却没见过这样上赶着给人当爹的,坚持要陈清利害,“且他根基不扎实,修炼也要比常人难得多,之后有的是苦等着他,也许终其一生也难达到太高境界——您这样费心,怕是事倍功半……”

“我不求他成为高人大能,只求下次不要在战场上混个生死不知便好。”聂明玦沉声道,“烦请顾公子开药。”

余光里,孟瑶被裹在被子里,死了一样地一动不动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二)

 

视线渐渐清晰起来,入目一片昏黄,那是军帐在柔光里显现的颜色,帐顶很高,最高处缀着一串发光的珠子,珠光幽暗,映得视野中一片淡淡的光晕。

孟瑶眨了眨眼,神思与记忆渐渐回笼,想翻个身,却发觉身上僵硬,只能勉强动一动手指。他又尝试着清了清嗓子,喉头蠕动倒容易得多,但也尝试了几次,才发出了一声细弱的“啊”。

 

聂明铮抱着装满药汤的浴桶进帅帐时,本还在想已到第三天晚间,孟瑶却还没要醒的迹象,稍后要去找随云哥问一问,结果刚放下桶,便和床上歪着头吃力地磨蹭枕巾的孟瑶对上了眼。

少年面上带着些潮红,双眉皱着,大概不明白身体为何僵硬到不听使唤,勉强晃动着脑袋,上身从被子里挣出了一截,露出浅绿色的里衣来。

聂明铮见他醒了,立即跑到了床头,一边把孟瑶扶起,靠在床头,一边说:“孟瑶!你醒得正是时候,快!脱衣服!”

孟瑶由聂明铮扶起,本已经疲倦地垂下了眼帘。一闻言,霎时猛地瞪圆了眼睛,触在被褥上的指尖骤然发颤,他身上没力气,动作也小,聂明铮不觉有异,伸手去扯孟瑶的衣带……

 

聂明玦和徐见知一前一后走进帅帐时,看见一片昏黄暗光中,聂明铮弯着腰在扒孟瑶的衣服,突然“嘶”了一声,手上一甩,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。

聂明玦手上弹出一缕灵力,落到帐顶明珠上,只见悄然大亮的珠光中,孟瑶正歪在床头,软着身子向侧缩去,然而腰身一动就支不住,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摔下榻。

聂明玦闪身而至,长臂一伸,扶住孟瑶双肩,少年身软如棉,直接落到聂明玦肩头,被他半抱在怀里,放回到床上。

几步外,徐见知正揽过聂明铮肩头,口中数落道,“阿铮你又毛手毛脚的,孟瑶既然醒了,你让他自己脱衣就好——你又不会这些服侍人的活儿,一上手肯定……”他本意是稍稍责备,却见聂明铮将右手举起至他面前,虎口上牙印深可见血。

徐见知赶紧将他手一拉,查看是否伤了筋。

与此同时,聂明玦捏了捏孟瑶消瘦的肩头,半边手掌搭在他被扯开的衣襟上,问,“身上这样软,可有力气自己脱衣?”

孟瑶瘫靠在聂明玦怀里,闻言,绵软的身体微微发抖,大概是想挣但无力动身,只有指尖动作大了些,胡乱抓扯着被面。

“孟瑶?”聂明玦心知有异,侧脸去瞧孟瑶的脸,只见少年满面潮红,神色里是掩不住的惊慌,往常含笑的桃花眼如今满是泪光,见聂明玦望过来,面上惨然之色更盛,小声吐出个“别”字,语气几近哀求。

聂明玦一愣,又听徐见知叫了声“大公子”,抬头望去,徐见知举起了聂明铮滴滴淌血的右手给他看。

三人面面相觑了几息,只听孟瑶喉间轻轻地抽了一声,聂明玦一转头,正对上他脸侧的一滴热泪飞快滑落入衣。

帐中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……

 

“阿铮你是不是没和他说药浴的事?”徐见知如梦初醒,见聂明铮呆愣愣地点头,抬手轻轻掴了他后脑一下,笑骂,“一上来就扒人家衣服,多亏孟瑶腿上动不了,不然踹翻你都算轻的。”

聂明铮一脸懵逼,“我……”

徐见知单手在他背后轻拍,示意噤声,转向同样一脸懵逼,面上要哭不哭的孟瑶,将三天前顾随云给他诊治的定论讲了一遍,又道,“今日要你泡药浴,由宗主把你的经脉梳理一番,使经脉催开,再以药温养。”

前因后果说明白了,他向聂明玦拱手,“宗主,我先带阿铮去处理各地来的战报,这边您和孟瑶自己支应着。”

聂明玦点点头。

徐见知扣着聂明铮转身离去,聂明玦五感通明,只听聂明铮在帐外小声争辩了一句,“怎么又怪我?我是想大家都是男人……”

徐见知说:“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,从小光着屁股满地跑?被人扒衣服就任由着扒了?没羞没臊。”

“我、我?”聂明铮结巴了一下,“我哪里从小光着……就算有,小孩子不都是这样?”

聂明玦不想再听,收回感知,睁开眼,却见孟瑶正呆愣愣地看着他,眼睫上还挂着泪珠,面上潮红已散去,只余怔忪和尴尬的神情。

 

孟瑶少有这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好像说什么都不对。若道歉,少不得说一句“我误会了”,可误会了什么却又不好出口,自己出身难堪,若这样说,聂宗主难免会觉得他淫者见淫,轻看了他;若不道歉,又显得不知好歹,把聂明铮的好心当做驴肝肺,还是不对。

正当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时,聂明玦突然说:“你抬一下右手。”

他下意识照做,但只堪堪将手掌举起,手腕以上皆宛如死木般动弹不得。

他听见聂明玦一叹,心下急转,瞬间明白了宗主的用意,面上又烧起来,想叫停,又死死咬住口中软肉,不敢吭声。

聂明玦将他放躺在床上,低声道:“那只好得罪了。”

孟瑶忙道,“不敢。”

少年话音低哑带颤,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。

聂明玦的手顿了顿,又自然地向下移去,解开早被聂明铮扯松的衣带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三)

 

军帐中,明珠照得此处亮如白昼,孟瑶盯着头顶高高悬着的珠子,心想若是没了光也好……可又一想,没了光,就更像那种事,还不如此刻来得自然坦荡。

可他坦荡不了。

他连头都抬不起来,只能感觉到聂宗主拉开他的衣襟,从腰间上移到颈侧,带着厚茧的指腹一路划过,带起一片颤栗的触觉,那双手将他的手臂从里衣袖管里抽出,放于身侧,先是左臂,再是右臂……

聂明玦将孟瑶上身脱光,见白皙劲瘦的腰腹上,伤疤道道点点,像是有瑕的白玉。少年身材清瘦,虽不至于瘦到肋骨明显,但也没有富余的软肉,看起来腰身易折。聂明玦微一叹气,刚想训他两句好好吃饭,就见少年被放在身侧的双手发颤,指尖微微按在床上,若不是没力气,怕是要紧紧攥在一起。

聂明玦道,“你我都是男子,为何害羞?”

孟瑶默了几息,轻声弱道:“小人早年体弱多病,母亲不让我和他人赤膊玩闹,除去沐浴,我很少脱衣……故此刚刚有些失态,让宗主见笑了。”

聂明玦心道:你刚刚何止是有些失态,若不是身上还虚,说不定能废了明铮的一只手。

但他终究没说什么,手指下移,触及腰带,只听孟瑶闷声说,“既然是药浴,宗主从我后背入手,能否……”

聂明玦手上一拉,将他的裤子褪到了膝盖。

孟瑶的话音中断,聂明玦知道他双腿无力,难做紧绷之态,只看他双手终于攥握成拳,知道他心里大抵还是害臊。

真是半大孩子,又似乎太稚气了些——怀桑十一二岁也怕羞了一阵子,但这个年纪已经不在同性面前害臊了。

但他还是安抚了孟瑶一句,“药渍难洗,都脱了就好,不要多费事。”

孟瑶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聂明玦将他脚腕抬起,褪去下裤,少年小腿细瘦,踝骨伶仃,腿上伤痕更多。

聂明玦自小修炼,看自己或看他人,伤疤都不过寻常,然而此刻看孟瑶周身疤痕,却觉得刺眼——大抵是孟瑶生得太白的缘故。聂明玦放下他的脚腕,突然发现松开的那处有一道深红色的淤痕,像是陈年的旧伤,透着隐约的不详。

他皱了皱眉,想问孟瑶,却见他还攥着拳,面上红晕漫到了耳根,两片睫羽如蝶翅一般颤巍巍地抖。

他有些不耐,但顾及孟瑶重伤在身,不好说重话,但语气还是沉了沉,道:“不过是小事,你一铮铮男儿,不必怕成这样。”

孟瑶闻言,不知是迫于压力,还是真的放松下来,手掌缓缓松开,小声应道:“是。”

 

聂明玦直起身,目之所及,珠光如黄昏天色,映得孟瑶裸身一片奶黄,浅绿里衣乱糟糟地铺在他身下和脚边,整个人就像是被从笋衣里剥出的一段白笋,干净赤裸,如无辜婴孩。

聂明玦的目光不由停顿了几息,然而落在孟瑶面上时,发觉他虽然松了手,但双眼仍紧闭,唇缝死死抿着,耳根那片潮红半点没退。

简直……不知该说他什么好。

一时间,不明所以的好笑与不耐,和对少年这般弱态的怜惜混作一处,聂明玦眉头仍皱着,但却弯了弯唇,知道他害臊,便不再开口说他。

聂明玦一手托起他单薄的背部,一手穿过腿弯,把人打横抱了起来,孟瑶的腰身随着动作自然弯折,乖巧地窝在他怀里。

聂明玦将他抱到浴桶边上,躬身将他下放入水。

许是热水刺激到了乏力的身体,让孟瑶有了点挪动的力气,他一坐下去便将整个人蜷缩到水下,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。

再耗下去药效怕是要过了,聂明玦在桶沿用力敲击了一下,语气发沉,“坐直,把后心露出来。”

一边说着,他一边把孟瑶埋在水下的肩膀捞出,将人拉起摆正,一丝灵力从掌心钻入孟瑶体内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四)

 

灵流从后心处钻入,沿经脉缓慢流转,孟瑶只觉刚刚恢复些力气的右肩又开始隐隐作痛,可他心里还来不及担心这些。

入水后周身暖融,虽露出了后背,但至少私处有药汤掩蔽,他才稍稍清醒了些,思及方才聂宗主话音里语气不善,敲在浴桶边那一下又透了些急躁的意味,心知宗主怕是觉得他扭捏作态,心有不喜。

孟瑶又想他表现太过反常,刚才的解释牵强,聂宗主怕是不相信,而他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解释,但和聂宗主相处的机会稍纵即逝,若因这些事让聂宗主心生恶感,此前他的表现恐怕都要付之一炬。

他这样想着,一时间肠子都要悔青,恨不得重回半刻钟前把自己打个清醒,强逼着也要做出满不在乎的坦荡姿态来。

正后悔着,聂明玦的手掌突然向下一寸,按在了他腰间。

他浑身都一颤,片刻前一直在脑海中回放的记忆再次浮现,霎时间恨得他眼眶都泛红。

暴露身体在人前,还让他做个坦荡无畏的样子出来……他哪里做得出来?!

 

那只宽厚的手掌覆在孟瑶腰眼处,不曾再往下移动。

他将身上重量稍稍压在那只手上,口中低声道:“宗主勿怪,属下这番紧张,实在是,有些前情。”

他一时间编不出好的借口,便说些经过修饰的真话,也省得日后圆谎。

 “属下幼时所在之处,甚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揣摩着“下流”和“淫糜”哪个词干净些,稍后道,“……甚是风流。来客淫者见淫,哪怕是幼童袒露身体,也常常会起歹心,或言语羞辱,或手脚不干净。我……”

他盯着褐色水波,不动声色地将本要说的故事略过,换成些能听的:

“我自记事时,便被母亲严厉管,时时刻刻,都不可衣衫不整,以免遭人……”无论是“欺辱”还是“轻贱”,他都说不出口。

孟瑶思索一瞬,跳进脑中的,竟是更不堪的“奸污”一词,只恨和徐见知学世家雅言的进度太慢,这一类的话该如何说得高雅,他半点都不知道……或者说这类事,本就不能见于世家,更别提落于纸面。

反正话已经说得明白了,少了个词聂宗主也听得懂,孟瑶苦笑一声,索性不再继续圆了。又怕聂宗主说他言语粗俗,直接先告了罪,“小人口拙,污言秽语,碍了宗主清听。”

钻入身体的灵力稳定而温暖,大概是经脉开始被拓宽了,原本麻木的身体微微痛了起来。身后人不言不语,对他这番解释不置一词。

孟瑶又补了一句:“刚刚我说因我多病,母亲不许我赤膊玩闹……也是真的,不敢蒙骗宗主。”

几息之后,他终于听见聂明玦开口。

“我知道你秉性纯良,不会对我说谎。”聂宗主的声音沉稳有力,情绪难辨,但至少不带怒意,“你此前过得艰难,但如今你已为仙门修士,应当着眼于当下,不要为前尘困扰。”

孟瑶心想这应该是不生气了,口中恭敬道:“是。”

聂明玦手掌上抬,又压在了他后心处,随口将话头掀了过去,“你所练的功法秉性中和,本是好的。但你体弱湿寒,经脉滞涩,以偏阳性的功法温养经脉更合适,我以聂家功法为你疏通,你若今后也以聂家功法为主修……”

孟瑶受宠若惊,急道:“我本无师承,宗主愿意屈尊教我,我自然是愿意的。”

聂明玦心下一沉——孟瑶若是没有师承,不知自己要摸索多少遍才能修炼成如今境界,难怪周身经脉细弱滞涩,暗伤甚多。

“我带你走两遍,功法在经络间流转的线路,你心里要记牢,不可有丝毫错漏。”聂明玦顿了顿,声音又低了一度:“凝神聚气,抱元守一。”

 

孟瑶努力沉下心去,却难守得住思绪蔓延开来,刚刚他磕磕绊绊把自己这般扭捏的缘由讲清楚了,勉强将聂宗主对他的怒气消了些——却仍有太多东西,在出口前想不到,在将出口时又咽下了不想说。

他说不出那些话来。

怎么能说——十三岁那年,他是怎样被醉酒的客人按在榻上扒光了衣服,裸身被男人油腻的手掌揉捏而引起的反胃,被触到稚嫩下身的惊恐与挣扎……最不堪回忆的,是那时候半开半合的门外,嘈杂人声伴着笑音传入,字字句句都清楚:

“被拎进去的是谁?新调教的小兔子吗?”

“是孟诗那个打杂的儿子……就咱们这儿养的仙门小公子。”

“啧。遭了这位爷的手,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……”

“咸吃萝卜淡操心,当年大家都觉得诗姐姐挨不过,现下不好活得好好的。”

“贱种耐作践,这次开了苞后,估计就要送到龟公那儿挨调教了。”

……

哪怕后来云泠冲进来抱着客人的腿求着替了他,哪怕后来云泠说那事也就比挨龟公打顿屁股更疼点,哪怕母亲给他沐浴擦洗了一遍又一遍,哪怕三年过去,他早已不是稚弱少年,哪怕河间离云萍已是千里之遥……他还是怕。

他没有办法坦然无畏,那恐惧已然深入骨髓。

 

孟瑶闭着眼睛,强压着心思不再胡思乱想,一边记下聂明玦浑厚的灵力在经脉中的路线,沉心静神,五感渐渐麻木,周身经脉暖融带刺痛,药汤中灵气被自行吸收。运灵过一个周天,连痛都消减掉,只余下一身暖洋洋的舒爽。

他自小虚寒,少有这样满身暖意的时候,到底灵力弱,神思也不强,此刻守不住灵台清明,脑中浑浑噩噩的,有些泛迷糊。

大概是做了一场梦,他的神思再次飘到回忆之中,身临其境所见的,是他早记不起的当年。

那时候他很小,还被母亲关在屋子里,同悄悄溜进来的云泠和慕语坐在地上玩闹。天气炎热,云泠和慕语两个小孩子,又是被卖了养做小倌的,廉耻心少有,早齐齐脱光了在地上打滚纳凉。

他比那两个年纪更小,一边觉得热,一边又觉得大家都光着整齐些,便也学着脱了衣服。

三个小孩子正闹在一处,冷不丁被回房的阿娘看见,将他一个巴掌打翻在地,脱下的衣衫被阿娘胡乱裹在他身上,勒得疼痛,同时落在皮肤上的,还有阿娘的眼泪。

“你光着做什么?”浑浑噩噩的梦里,他听见阿娘在哭,少有的歇斯底里,带着尖锐的哀泣,“阿瑶,阿瑶!衣服穿上,不许脱……”

阿娘说:“你不能这样自轻自贱。”

孟瑶在梦里睁开眼,茫然无措的泪水模糊了视线,使得他看不清母亲的表情。

他想说,他没有自轻自贱。

“我只是……只是太热了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五)

 

聂明玦收功抬掌,坐在浴桶里的孟瑶向后软软靠来,整个人舒展着泡在水里,只露出一个歪着的脑袋。

聂明玦本想让他自己运灵一周天,自己看看功法有无出错。

然而眼下少年一副渐入酣眠之态,歪着的侧脸几乎要与水面相碰,面上被水汽熏得潮红带露,那一头细软发丝被高高束起,只余下一缕散下在水中蔓开。这画面着实让人心软,聂明玦想他重伤新愈,功法的事也不急,便也熄了心思。

他伸手入水,试出水温微凉,不敢拍孟瑶的肩膀,只好从侧面将他歪着的脑袋托了一托,“要睡回床上去睡。”

孟瑶正昏昏然,听到聂明玦说话,整个人一激灵,侧脸无意识地在聂明玦掌心蹭了两下,发出了几声模糊的鼻音,“嗯……嗯?”

孟瑶感觉到放在脸侧的手掌急急挪开,身后人道:“水里凉,你快出来。”

他迷糊着点点头,双手撑在浴桶边,探出半个身子。上身露出水面停了一息,大概是出水遇凉意,使得他终于清醒过来。他突然回过头,见聂明玦正默默坐着——并没有要转身或移开目光的动作。

孟瑶恍恍惚惚,露出一点乖软又讨好的笑来,软声询问,“能劳烦宗主把我的衣服……”

聂明玦打断他,“外面不冷,你先出来再说。”

见他面有孤疑之色,聂明玦脸上严肃,重复催促道:“快出来。”

 

孟瑶默默垂下眼睛,虽然身上还软,但还是尽可能手脚麻利地爬了出来。然而他站在浴桶边,默默环顾四周,既找不到擦拭的帕子,也没有可穿的衣服,双手死死握紧了浴桶边沿,才能克制住不去做那些遮住要害的扭捏姿态。

帐中明亮,他裸身暴露人前,难有遮掩,身体僵硬,连颤都不敢,无数虚幻的声音在耳边乱成一片,一时间只能垂着头,目光恍惚着落在手腕处鼓起的筋条上,却什么都想不出来。

“孟瑶,”他听见聂明玦开口,语气无比平静,“抬头看我。”

他整个人光溜溜地站在浴桶旁,身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,闻言僵着脖子将脸抬起来,明明已经离了水汽,但他脸上还是一片潮红,像是仍在大梦初醒的恍惚中,唯有那双形状漂亮的眼中烧得明亮。

少年的目光一寸一寸从手腕处挪过来,艰难地和聂明玦对视。

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容严肃,神色平静,和他相交的目光里不含恶意,反而带了点微弱的赞赏,像是在看一把新锻的灵剑,以目光描摹锋刃。

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平静而从容,如头顶珠光加伫此身,使得周身渐渐暖融。

时间温柔而从容地缓缓流逝,长久到周身水珠全然滚落,水渍渐渐被光热蒸干。

这是孟瑶记忆中,他和聂明玦之间最漫长的对视,男人的目光平和、稳定,传递来无比可靠的安宁。

孟瑶的身体在这样的目光里,一点一点舒展开来,纷乱的耳际,渐渐只剩下了一个声音——那是他的心跳声,平稳而有力,伴随着绵长的呼吸。

“孟瑶。”在聂明玦低沉的声线里,他的名字被念得极好听,亦如之后的三个字,“你很好。”

在孟瑶反应过来之前,自己的唇角已然肆意扬起,又随即飞快抿住。

他只来得及故作平常地垂下眼帘,以掩饰刚刚刹那间近乎汹涌的泪意。

 

——TBC——

关于伏笔:

第一章

第二节 小倌云泠救孟瑶的后续情节点

第四章 

第一节提及瑶妹经脉问题;第二节,众人污言秽语中提及瑶瑶不适应北方洗澡,把裹得很紧

小剧场:

“卡!《仙督》第六集杀青!”

“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导演。”

记者:为什么说这一集的情节设计很奇怪?

导演:讲个真,你要是被一个同性脱光衣服,那个人动手贼慢,还要一边脱一边认真观察你的肚肚和腿,然后还和你说不要害臊——你仔细想想,这是不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傻逼?你认真想!编剧简直脑子有坑!

记者:……我记得这剧本就是您写的?

导演兼编剧:好吧我收回上一句……但这剧情用南北文化差异也解释不通啊!也就孟瑶这样不在常规环境下生活的小可爱觉得是“自己不正常”,要是我真的一脚踢翻聂大。

记者:也就是说全场只有徐见知是个情商正常的人?

导演兼编剧:差不多,最多对那时候清河的风俗习惯做点私设,民风淳朴,男孩子们一起泡澡啥的,就像孟瑶小时候还光溜溜地和好朋友一起玩。

记者:……所以聂明玦才是真正的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对吧?

导演兼编剧:这是你说的,不是我说的。

 

PS:

在端午之前顺利搞掉了所有作业,而且因为下大雨老师来不了,于是我停课啦!

闲来无事心情爽,发个文开心一下。

我这边继续准备考试,LOF继续躺。

我还在停更中,这次只是诈尸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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